沈南玉抬头望着他:“没错,一个旧人,也许很多的谜团,这个人都可以替我们解答。”
………………
因为匪患余孽末清,入夜后,朔州城内户户紧闭。
狱臣亲自领着众人进了一间囚室。
囚室桌子上的残羹冷炙与周围简陋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那人听到动静,从侧卧的石床上翻过身来。
文森猛地僵住。
眼前人赫然有张跟太叔沧一模一样的脸!
“爹?”
文森的嘴唇颤抖着,打量着眼前的人,不禁有些迟疑。
他是亲眼见到太叔沧在自己怀里落了气的。
这世上难道有起死回生之事不成?
沈南玉与晏裴野倒是面色坦然的望着那人。
这阔似太叔沧的人却咧嘴一笑:“我可不是太叔沧,不过你叫我一声爹也不亏……”
文森纳闷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人面容与太叔沧一般无二,但在罪人所中看来并没有受什么罪,反倒显得比太叔沧要年轻许多。
“我是太叔劳,太叔沧是我胞兄。”
文森倒头就拜:“原来是叔父。”
太叔劳扶起他,上下打量着他,感慨道:“一晃眼,你都长这么大了……我在这牢中被关了这么些年,也没有好好照顾你,你不怪你爹吧……”
听他这样说起,文森面上有些不解与尴尬——这人话中的“爹”究竟是自称,还是指的太叔沧?
文森讶然:“我娘和你……”
太叔劳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没错,你娘的确是太叔沧的压寨夫人,可我睡了你娘,生了你。”
文森面上陡然一红,雷光电闪中,这样的原因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太叔沧总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对自己。
见文森的神色不自然,沈南玉与晏裴野正欲暂避,太叔劳却叫住了他们。
“我们洞蛮人没得那么多计较,要不是因为太叔沧要将你带回红蛮,我也不会被关在这里这么久。”
太叔劳问道:“既然你能来这里,想来是将铁赤打败了。”
文森脸色沉凝的点了点头。
太叔劳望向沈南玉:“那日你跟我说,太叔沧被人杀了,我本还不信,我那兄长,虽然固执,但武艺卓绝。”
文森有些闷闷地说道:“他这几年与铁赤抗衡,失了一条腿,而且终日饮酒,身体已大不如前了……”
太叔劳怆然一叹,许久才道:“终归是我欠了他的……他将我赶下帮主的位子,又将我囚了这么多年,我……始终也不恨他,如果不是我,他会是个意气风发的人,我也没想到如今洞蛮帮落到这种田地。”
文森说道:“过去的是是非非,只怕是说不清了……”
太叔沧死了,文森的心里五味杂陈。
心里想的和嘴里叫的“爹”一下子改不过弯来,便岔开话题说道:“既然您是帮主,今日有一事,我要特意说明。”
“眼下铁赤虽被打败,但万仞山中已无红蛮的生存之地,所以我已决意将红蛮的人迁下山来,在朔州买地置田,让他们生活稳定下来……不知叔父有何意见?”
太叔劳抓起桌上的酒壶,灌了一口:“这是大事,但是不是好事,我也管不了了,如今洞蛮帮已今非昔比,你能为红蛮寻个好去处,也是天命使然,至于以后如何,就看造化吧……”
看来太叔劳在罪人所待了这么多年,早已没有当初任帮主时的雄心了。
沈南玉说道:“我当时答应你的,会带你儿子来见你,你也应允过我的所求。”
太叔劳笑笑:“好,你这小哥,干事麻利,我老头子很喜欢,答应你的东西自然要给你,你过来……”
沈南玉走过去,却见那太叔劳背过身子去,一手掀掉上衣,赤裸着背,对她说道:“你瞧仔细了。”
沈南玉正要靠前,晏裴野却长腿一跨,将沈南玉隔开,仔细地看那太叔劳的背。
见他如此护着沈南玉的样子,太叔劳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不过也并不以为意,而是背过身去,坦然的让他们去看他的背。
那背上青纹密布,绣着一幅笔力雄厚的山河大川之图。
太叔劳回首大大方方的对文森唤道:
“儿子,来,把那酒给我淋上。”
文森听了,依言拎起那半壶酒,照着那山河图淋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