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如同一阵风一样飘至韩舞影四人跟前,将那尸体的衣摆从韩舞影手中抽回。
好快的速度,快到她们根本看不清这两人是如何移动的!
“你们是何人,来这儿干什么?”青衣男子不耐烦的问道。
明明是这两人闯进了她们的地方,打断了她们的美梦,现在却反而来质问她们!
这可真是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啊。然而,四人却被问得一点脾气也没有,谁叫对方武功高强呢!
说话间,昭王已经将韩舞影和林诗乐隔在了自己身后,这两个人来路不明,且武功了得,真要起什么坏心思,他们四人根本不是对手。
昭王的眼睛眯了眯,拱手道:“这位兄台,我们四人只是路过此地,正好入夜,所以在此地修整一晚。”
昭王默了默,见那青衣男子没有反应,又道:“兄台你放心,我们明日一早就走。不不,我们现在就走。”
昭王赶紧给那车夫使眼色,生怕对方心生歹念,他们几人就走不成了。果然,还没动身,那青衣男子开口制止。
“慢着。”
见四人整齐划一的回头看向自己,青衣男子嘴角凝出一抹极尽嘲讽的笑意,不紧不慢道:“谁是你兄台,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韩舞影头上划过黑线,这人要不要嫌弃得这么明显?
“是是是,我的错。我该死。”众人默神之际,昭王已经十分狗腿的上前,自打了三下嘴巴。
韩舞影鄙夷的扫了一眼昭王那没骨气的样子。
昭王这模样落入林诗乐眼中,那可是比她自己被打了还难受,昭王是她心中的神啊,她的男神招人侮辱,她怎么能无动于衷?
“你有完没完。”林诗乐朝着那青衣男子呵斥一声,“我们先来这地方的,凭什么让给你,要走也是你走,你别以为你带着三具尸体,我就会怕你。”
为了表示自己不害怕,林诗乐故意朝那尸体走近了几步,但也是走了近了几步而已,之后却是偏着头,不敢看那尸体的方向一眼。
“怂!”青衣男嗤笑一声,也不理会众人,径直去那尸体旁边将刚刚被众人扰乱的衣服和手势摆好。
可那尸体没有支撑点,总是摆了这个胳膊,那个又掉下来,扶了那个,这边又掉下来。
青衣男不开口,昭王几人也不敢动弹,于是,整整一个时辰,几个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不停的拨弄尸体。直到最后,韩舞影实在受不了了,寄希望于另一个人。
那青衣人的同伴。
“他要这样弄到什么时候去?能不能去制止他一下?”
韩舞影的话一出口,那人就急忙摇头,“水哥有强迫症,我才不去触这个眉头。他不把这些尸体摆好,是不会理你们的。”
被称之为“水哥”的便是那青衣男,杜火水,而另一个人是何飞。何飞的脾气显然要比那水哥好得多,对韩舞影几人也没有敌意。几个人干脆围着火把坐了下来,边聊边等水哥结束那边战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韩舞影问。
何飞警惕的看了一眼水哥的方向,回答:“我们是赶尸匠。”
韩舞影了然点头,所谓赶尸匠,就是专门帮人将尸体赶到指定地点的人。有很多平民百姓,去世了之后,家人没有钱雇马车将尸体拉回老家,与是价格低廉的赶尸匠就成了运送尸体的首选。
不过,以眼前这两人的武功,绝不可能只是个普通的赶尸匠。何飞的回答有所保留,韩舞影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出门在外,大家不过萍水相逢,不告诉她们实情也可以理解。
“你们将尸体赶到什么地方去?”韩舞影本来不过随口一问,哪知,何飞却犹豫了。
踌躇了半晌,才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赶到客户指定的地方去。”
这下,韩舞影心里的疑心乍起,面上却神色如常,没有半分显露。
接下来,无论韩舞影如何试探,只要问及那尸体有关是事情,何飞都不作答。看来也是个耿直小伙子,撒不了慌。
韩舞影也不为难他了,看了一眼那边还在执着于将三具尸体摆得一样高的杜火水,道:“我们还要赶路,不打搅二位了。”
四人起身走去,可还没走几步,杜火水猛然出现,截住了四人去路。
“你们不能走!”
韩舞影眼睛眯了眯,见杜火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丢下这话就又往那尸体边走去,顿时觉得可笑,走又不让,难道还要一路陪着他们赶尸体?
“你回来,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走?”林诗乐叫嚣道。
杜火水的脚步停顿了片刻,转身,盯着林诗乐气急败坏的样子看了一会儿,笑了一声,戏谑道:“你这丫头还挺有意思。来来,你过来。”他朝林诗乐招了招手,起了心思逗弄一下。
众人一惊,听这话,似乎要对林诗乐不利。昭王拉住了林诗乐的衣摆,示意她不要过去。
林诗乐心头狂喜,能看到见昭王的如此关心她的神情,简直就是死而无憾。顿时,心底涌起一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挣脱了昭王的手,大有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神情。
“你靠近点。”杜火水又招手,笑得一脸阴森鬼气。
等林诗乐一步一步往他身边挪近了,突然拉着林诗乐一跳,在众人的惊愕中,两人就落在了那三具尸体旁边。
林诗乐杀猪一般的尖叫传来。
“你不是说不怕么?”杜火水不解的问道。
“怕、怕、怕!”林诗乐几乎的带着哭腔。
杜火水怕她真的吓破胆,小声的安慰了好一通,林诗乐的哭声才止住了不少。
“好了,这林子里有毒物,你们现在不能走,等天亮才可以走。”杜火水说道。
韩舞影很自然的将杜火水所说的这个毒物理解成了野兽,后来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杜火水把话说的这样直白,没然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于是四人都回到了篝火旁边,静坐了一夜。
冬天的树林格外干冷,天才灰蒙蒙的,两帮人马就分道扬镳,各自赶路。可还没走几步,林诗乐要出恭,于是,刚发动的马车又停了下来。
“懒人屎尿多!”昭王轻嗤。
这回,昭王倒是没打算将林诗乐遗弃在这深山老林。他虽然不喜林诗乐,但并不想害她的性命。此时这林子里危险重重,将她遗弃在这里,那她无疑是死路一条。
昭王虽然不是好人,但这点良知还是有的。
三人在车上足足等了一刻钟之久,等来的不是林诗乐,而是一声响彻天际,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昭王和韩舞影对视一眼,难道遇到了杜火水说的那个毒物?那毒物不是晚上才出来么,现在天色……也才刚刚亮!
越想,两人越心惊,朝着惨叫声传来的地方奔去。
待到地方一看,都被眼前的场面吓坏了。
一队整齐划一的侍卫端坐在马上,而队伍前面那匹白马上,坐着的不是俊为天人的丞相又是谁?
韩舞影掀来车帘子的瞬间,顿时热泪盈眶。
他,终于来了!
马背上那人,盯着马车上的那个身影,久久不能言语。
只有在亲眼确认的韩舞影的安危之后,他揪了几日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视线触及她红肿的脸颊,目光倏然变紧,拳头微微攥了起来。
“舞儿,你过来。”他朝韩舞影招手。
倒在马前的林诗乐,一双惊恐不已的眼睛在看到昭王的瞬间才稍稍稳定了一点。但很快想到了可怕的问题,昭王拐走了韩舞影,丞相岂能放过昭王?
“快走!殿下快走!”林诗乐声嘶力竭朝这昭王呼喊。
然,才喊了一声,就有侍卫在她嘴里塞了一块布条。
林诗乐嘤嘤的挣扎了一番,但依然无济于事。
韩舞影面无表情扫了一眼林诗乐,她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今日的下场只能怪她咎由自取。
韩舞影刚想下车,手腕就被人扣住了。
韩舞影回头,对上了昭王那双阴霾的眼睛。
“你放手。”韩舞影怒道。
“我不会将你给他的。”昭王眼中闪过浓浓的不甘,他只差一步就能成功了,等进了香城的就再也没人能找到他们了。
给他?敢情自己在他眼中是一个物件?
“你找死!”肖凌渊眼眸一沉,一股戾气伴随着一柄短刀袭来。
速度快到昭王根本来不及躲闪,就划着昭王的耳畔而过,他的左耳朵上,立刻呈现了一片血红。
昭王捏着的手却一点也没有放松,就这么任由鲜血从他的耳朵上流下来,顺着他的脸滴到衣服上。
“你以为你又能得到她么?”昭王突然疯癫一笑。
韩舞影心头一跳,皱眉看向昭王,却见昭王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不要动,我不会闹,打个赌,我输了就放你走。”
不等韩舞影揣测他的赌约,却听他朝白马上那个俊朗无边的人说道:“你看看她的脸,已经毁容了,你确定,你还爱她么?”
说完,昭王哈哈大笑,笑得颇为恣意放纵。
原来这就是他的赌约,韩舞影突然有些期待,对面那个人的回答。
如果爱她,那她便皆大欢喜。
如果不爱,那他以前爱的只是自己的容貌?
韩舞影有些紧张,她从来没有感觉过一息时间原来是这么漫长,长得仿佛是一个世纪。直到那个早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来,她仍然感觉不真实。
“幼稚!脸毁了又如何,她依然是我夫人。赶紧放开她,否则有你好看!”肖凌渊的目光很坚定,在触到韩舞影脸上的红肿时,深沉了几分,杀气一下子弥漫在整个树林。要不是舞儿还在他手里,就是让他死千百回都不足惜。
不管舞儿变成什么样子,他只会更爱她!而且只她一人!
韩舞影默然,为他那句“依然是他夫人”,心中滋生出有一股暖意。
“哈哈哈哈……”昭王的笑声显得很无力,他松了手,对韩舞影说:“你赢了。”
韩舞影的手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她飞快的跳下马车,朝着那匹白马上的人奔去。
昭王的眼中,那抹红色的身影越走越远,远到,他再也触及不到。
昭王神色怏怏,眼中划过一抹悲痛之色,耳朵的疼痛根本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就像丢失了心爱的玩具一眼,心里,感觉空荡荡的。
眼眸中那抹身影,在快要消失的时刻,蓦然回头,对他说:“你不是爱我,你是爱你对我的执着。”
这个片刻,在昭王余生里,一直挥之不去。
韩舞影说完这句话,跳入了肖凌渊的怀抱。一众侍卫很有眼见力的纷纷转身,回避。
温香软玉入怀,肖凌渊再也舍不得松手,他的小狐狸终于回来了。他伸手想要如揉一揉她的脑袋,她头一偏,躲过了他的魔掌。
手中落了空,他顿时不悦了。
见他就要发怒,她忙道:“没洗头……”
肖凌渊伸出去的手停顿了片刻,被这大煞风景的一句话莫名的逗乐了,轻笑一声,在她脸上捏了捏。
“你放了他们吧。”等某人捏爽了,韩舞影才弱弱的道。生怕这个醋劲大的家伙不爽。
果然,他的脸瞬间就跨了下来,身上气息一变,韩舞影暗道不好,忙补充了一句:“他们也没虐待我。”
肖凌渊暗自磨牙,指了指她的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还不叫虐待?脸都毁了。”
韩舞影一把将他的大手握住,抱在怀里,柔声道:“只是过敏了。”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很久之后,久到她以为听不到回答了,轻磁的声音才温柔道:“听宝贝的。”
话音刚落,林诗乐只觉得身体腾空一番,整个人已经离地而起,下一刻,就扑向了昭王的身上。
“昭王,灵山真人给你准备的好东西不要浪费了,带着她去那里,如果本相发现你们离开了香城去了其他地方,你们两个的人人头就不是你们的了。”肖凌渊恢复了一贯的神情。
“滚!”薄唇轻吐,一如声音一样,淡漠的只赏给他们一个字。
昭王只觉得后背一凉,闪过一抹后怕。
原来,自己的计划全都被丞相知晓了去,亏得自己还那般得意……真是可笑至极!
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样子,韩舞影遥遥头。
“宝贝看什么?只能看我!”丞相不悦,霸道的掰正了她的头。
众侍卫默然,这还是他们那个清心寡欲的主子吗?怎么是个撒娇吃醋的货?
韩舞影被他撩拨得不太好意思,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侍卫。
肖凌渊马上会意,无情的给自己属下下了驱足令。
“你们去府里等我。”
众侍卫吐吐舌头,一阵风一样的逃跑了。
“好了,没人了。”肖凌渊放开她,哪想,韩舞影一下就跳下了马。肖凌渊顿时不悦,脸色沉了沉,小心翼翼问道:“舞儿,刚刚你主动跳上为夫的马车,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主动投怀送抱!”
韩舞影大白眼翻他,还投怀送抱?有么?有么?
肖凌渊撇了一眼韩舞影的脸,红肿的不成样子,眼中划过一抹名为心疼的情绪。
兀自叹了一口气,一脸大义凛然的表情。
“为避免你再去荼毒别人,本相委屈点,收了你吧!”
韩舞影:“……”
只是过敏好么,说得像是真的毁容了一样。
肖凌渊仰望了下天空,天色还未大亮,那轮月亮格外醒目。
“择日不如撞日,你与本相对着这轮月亮拜天地吧!”
韩舞影脸色全黑:“我还没答应要嫁呢!”
况且,哪有人对着月亮拜天地的!
“无妨,本相人品相貌样样禁得起考验,你日后慢慢考虑吧!”
韩舞影:“……”
天地都拜了,考虑个鬼?
望着她那张千般不愿万般不悦的脸,肖凌渊挑眉,笑道:“你是怕配不上本相?”
韩舞影气极,谁怕谁?
咕咚两声,两人一前一后磕了两个重重的响头。韩舞影没有看到,月色掩盖下那张脸,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两人私定终身就跟吃了个饭一样随意。
仪式结束了,两人挤在那匹白马上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