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庆安帝驾崩

小白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这会子他的脸简直想张白纸一般，身子也有些摇晃，口中只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乔飞星到底是长了小白十来岁年纪，又算是长辈，硬撑着也要撑住了，便忙过去伸手扶了小白一把，摇摇欲坠的小白这才算堪堪坐稳，庆安帝怜惜的尽力回头看看小白，正要再开口说话的时候，胸口却是一阵剧烈起伏…… 好容易呼吸平稳了些许，庆安帝费劲的向钟意和乔飞星伸伸手，这两人会意，忙忙的也一人伸一只手放到庆安帝掌心，庆安帝虚虚的无力的握着他们的手，又歇了一回，才开口——这时候他的气息已经没有才刚那般稳健了，说话声音也越见低沉：“师傅……淑母妃……朕的……朕的靖儿……就……就交与……你们了……” 钟意眼泪已经是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往下落，就这两句话功夫，衣襟上已满是泪痕，却也是强忍着哭音，边默默流泪边点头不止。 小白顺着他原本坐着的绣墩滑到地上，只双膝跪着爬着扑到庆安帝身上，哀哀哭道：“父皇！你才刚不是好好的吗？不是说了要看着我把朝堂整成铁桶一块，振兴大顺朝的吗？怎么就这一会子功夫……父皇！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抛下我就走！当年，当年勇王作乱那时候更艰难，我们父子不也是互相支持着熬过来了吗？父皇！留下来啊！为了我留下来啊！” 庆安帝气息渐弱，却也还勉力对小白露出个微笑来：“靖儿……靖儿……好孩子……将来……将来……一定……要……好好的……” 小白已经哽咽得在说不出话来，只绝望的昂起脸来看着庆安帝不断摇头…… 乔飞星掩面抹了一把眼角沁出的泪水，回头想抱了小点心上前，不料小点心原本就不知道这一屋子的人都在哭什么，见着我也是泪流不止，他已经慌得也想跟着哭起来了，这时候乔飞星伸手抱他，他那里肯？只惊惶的牢牢抓了我衣襟不放。 乔飞星傻眼了，不知道是怎么才好，我也抬起袖口，粗鲁的抹了一把面上的湿意，低声道：“国师可是要和皇上说小点心的事？且先前去，我抱着这孩子在后头跟着！” 于是我也和乔飞星一道挤了到庆安帝床头处，乔飞星知道这房里除了远远站着的几个冯纶亲近的已知内情的小太监和宫女，再无别人，便扬手点了我怀里小点心的额头。小点心不安的在我怀里挪了挪，马上现出头上那两跟猞猁相似的白耳朵，那两撮醒目的银毫还顺着他躲闪着把脸埋进我衣襟的动作一抖一抖的，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乔飞星急急道：“大徒弟，你看见没？我才回来的时候你还睡着，我不好吵你详细说……这孩子算你子侄辈，我给起了个名字叫乔云翊，他不仅是我们乔氏一族流落在外的后裔，还是多年不出的预言师！你看看他耳朵！” 庆安帝原本已经浑浊了许多的眼睛忽然一亮，定定的看着小点心的耳朵，又急急喘了一回气，只是张口闭口的嘴唇动了两三回，却没有力气说出话来， 乔飞星也是喉间苦楚，才抹了干净泪痕的眼角又已经湿了，又急忙劝慰庆安帝道：“大徒弟，你先前不是担心着你和乔云白做了皇帝后，我这边再没有继任的国师了？这下不是好了，我捡了个预言师回来，以后……以后……以后乔云白会好的，我也会好的，大顺朝也会好的……大徒弟……你……你放心……” 说道最后，乔飞星也撑不住说不下去了，抬袖掩了大半张脸，只扭开头不敢再去看庆安帝，我分明见着他袖口那块布料也晕湿开来，并且那湿印还渐渐扩大着…… 庆安帝闻言却是真的放了心的模样，原本急促的呼吸平缓了下来，而且是越来越缓，胸腹间的起伏也越来越轻……小白大概是父子连心的缘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忙的伸手去握住庆安帝的手，悲切喊道：“父皇……” 庆安帝手指无力的在小白手心挪了挪，眼睛努力的在我们这几个人脸上转一圈，最后定格在小白处，看得那样专注那样认真，小半响后用尽最后剩余的力气说出来四个字：“我的靖儿……” 这四字话音刚落，庆安帝便合上了眼帘再无动静，他胸腹间的最后一次起伏也跟着停顿了，这一个到了最后忘却了自己皇帝身份，只惦念着自己唯一孩子的父亲，从瑞郡王到庆安帝这起伏跌宕的人生大剧，从此落幕…… 小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庆安帝再无生气的脸庞，举起颤抖得久久都伸不出去的右手，好半响才探到庆安帝脸颊，只喊道：“父皇！醒醒！醒醒！不要丢下我！不要！”这声音几乎是嘶吼着从他的喉咙蹦出来的，伴随着这一声嘶吼，他力竭声嘶的哭声再也掩盖不住，通通流泻在这屋子里头…… 在他身旁的钟意看得心如刀绞，硬是将他拉着扯过来自己这边，伸手捧住他的脸，颤声道：“小白，别哭……”一语未了，钟意自己也抑制不住的泪如雨下，直抱着小白入怀，两人抱头恸哭…… 原本就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好的小点心，这回是彻底被吓坏了，也厉声嚎哭起来，同时还不忘紧紧攀在我怀里，小小的身子哭得簌簌发抖，可怜极了！ 我也止不住自己的泪珠，仿佛那些泪珠儿都有它们自己的主意，完全不能阻止得住它们不断的从我眼眶里争先恐后的往外跳了出来…… 我们这一众泪水不断的人群中，唯有乔飞星杵立在原地怔怔的并不见什么动静，我正抱着小点心相对泪流，忽然见他缓缓的挪开掩面的衣袖，身子莫名的摇晃了两下，毫无征兆的就往我的方向整个人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