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小姐果然下得一手好棋。”慕容晟非但不介意,居然还大力的夸赞起了秦桑。
秦桑只能连声客套了两句,心下对慕容晟的能屈能伸愈发佩服极了。
他可是个男人,却非要输给一个女人,这可不是一般男人能做得到的。
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这局棋下的实在无聊之极,所以李中玉很诚实的任何评价都没有给出,只是在旁边静静的观战。而宇文东方却是不同了。摇着折扇,他竟还能目不转睛、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观战到最后,末了还不忘大大的点评一番,说了一大堆两位的棋风以及此局得失,仿佛真看了一场旷世决斗似的,津津有味,欲罢不能。
怪不得李中玉说无论是做人还是下棋,他都对宇文东方和慕容晟望尘莫及。像他这样的呆子,也只能靠自己的手艺吃顿饭了,别的果然还是不要想的好。
“二位可还想再下一局?”宇文东方数完子,判完输赢,还兴致勃勃的似乎等待着再观一局。
秦桑只能暗叹佩服。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慕容晟已开了口,“本王倒是想,只怕秦大小姐没空,还得回家照看小公子。”
既然慕容晟给了台阶让她下,她自然就乐的解脱了,忙笑道:“多谢王爷体谅。”
“不过有一点咱们可是说好了。”,慕容晟含笑的目光扫过秦桑和李中玉,“二位大婚之日,宁王府的那份儿请帖,也是断不可少的。”
“一定一定!此乃我二人之天大荣幸!”李中玉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点头。
“那这样……我送桑娘回去?”宇文东方请示着慕容晟。
见慕容晟点了头,几个人便行了礼,告了辞,出了包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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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早已杀作一团,不管是观棋的,下棋的,还是下注的,一个个都兴奋的满面红光,摩拳擦掌。
“桑娘可看到什么特别之处?”站在二楼,宇文东方停下了脚步,三人并排,从上往下看。
这特别之处从秦桑一出门,只随便瞥了一眼,便已是心里暗暗一惊。既然见他骄傲的向自己邀起了功,便打从心底里佩服的冲他笑了,“宇文公子果然名不虚传,竟能想到如此惊世骇俗的法子!”
秦桑看到了什么呢?
她看到本该侍立在每个棋盘前以及满场奔跑伺候各位主顾大爷的小二们统统不知何时变成了娇艳欲滴的美丽少女了!
更让她吃惊的是,这些少女们身上所穿的,正是宇文东方从她这里带走的那十几件衣服!
这可不是现代,这可是除了青楼妓院从来在公众场合找不到女人服侍客官的古代!
而且,这些少女也绝非青楼妓院的那些庸脂俗粉可以相提并论的。
她们大约也只有十四五岁的光景,含羞带怯,偏又有着闭月羞花的容貌,端的一看就知是出自好人家的姑娘,矜持,温柔,而动人。
宇文东方是男人,自然懂得男人们的心思。
这些能进得了这棋楼门的人,哪个不是家里妻妾成群的?可自古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却不如偷,偷则不如偷不着。
越是这些看得到,却又不能碰的,才能让男人手里痒痒,心里也痒痒。
到了这个份上,就算前几日的比赛再乏善可陈,也绝不会少了主顾。真的很难想象到了半决赛决赛的时候,宇文东方该是如何的日进斗金!
“这些女孩子,倒是真的挺娇艳动人的。”秦桑发自内心的赞叹。
“女孩子?”宇文东方挑挑眉,“有没有听说一句话?”
“什么话?”
“青楼女子把自己弄成良家妇女的样子才诱人,大家闺秀偶尔露出点儿放·荡的样子也才动人。”
秦桑一愣,算是反应了过来,“这些女人……不是从宇文家里挑出的丫鬟?”
“当然不是。这些都是青楼刚训好的能歌善舞色艺双全极会讨男人欢心的雏儿。我花了些银子便全买了回来。到时棋坛争霸剩下最后几个高手的时候,她们便是奖品的一部分。到时,这些人进了府,必定是风头一时无两,得盛宠一时。你上次不也说过,女人最爱的就是攀比么?这里的每个女人进府之后,都会只穿咱们福记的衣裳,到时我就不信那些妻妾们不争先恐后的为讨好自己的主人东施效颦!到时,只怕咱们福记也得上演一次‘洛阳纸贵’的传奇!”
高人啊!秦桑只能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那些得不到这些女人的大部分男人,这些日子呆在棋楼,想必耳濡目染的,也乐不思蜀,魂牵梦绕了。到时等咱们册子一发放出去,见到这么稀罕的衣裳居然还有得买,势必都想让自己的女人穿上来瞧瞧,到时还怕整个京城不疯抢起来?”
“的确!”秦桑频频点头,满心佩服的看着他,“亏你上次还给我戴高帽子,这说起做生意来,还有谁能超得过你?”
“只要是能赚钱的东西,我自然都乐得花上时间去想一想的。”宇文东方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倒也不谦虚。
今天若是搁现代,也算是开了品牌服装发布会了,是不是按照宇文东方的意思,也到了所谓该开张的时候了?
她正要开口问,宇文东方已然接起自己的话继续说道,“册子和第一批的成衣已全部制好,等你回去就能见到了。其他也都已万事俱备,人手马匹我也全部帮你备齐。依我看,明日,就是个黄道吉日,是个可以开张的好日子!”
秦桑难掩心底的兴奋,“那这么说,狄家已到了关键的时候了?”
宇文东方肯定的点了点头,“桑娘,我可是很看好你的,这次,就全看你的本事了!”
“别这么说!我今儿一见你,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井底之蛙……”
“放心!”宇文东方像哥们儿似的拍了拍秦桑的肩,鼓励道,“只管去做。别忘了,你背后,站着的,可是我宇文东方!有我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这一句话,把秦桑的心便放下去了不少。宇文东方说得可是轻描淡写,可这里面预先投资的可绝不是小数。若自己真的做不好,可真是没脸见他了。撇开心底对宇文东方的一点心结不提,他在合作这件事上,是绝对让自己感动而且满意的。
“对了,方才在里面不方便细问,这儿没外人了,你若觉得方便,就回句话,让我放心。你若觉得不方便,便也罢了。”宇文东方意气风发的看着自己楼下的得意之作一会儿,突然出口低声问道。
秦桑笑笑,“什么话,直说便是。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扭扭捏捏了?”
“是这样……”似是刻意把李中玉当做外人防备着似的,宇文东方压低了声音,凑近了秦桑的耳朵,几乎嘴巴都要碰到她的耳廓了,还故作小心的把折扇打开了遮住他这些亲昵的动作,才说道,“你找到潘夫人,还接回来了?”
秦桑觉得这个已不需要隐瞒什么。想必如果秦府的人有心的话,也会知道潘玉娘凭空消失的事。一个瞎子能走多远?想也知道,定是有人带走了她。虽然那些人未必知道是自己带走的,但若真的找起来,恐怕也瞒不了多久。反正现在她已放弃从秦竹身上找解药,也已在宇文东方和慕容晟面前坦诚了自己的近况,那自己暴露这件事,也就顺其自然的好,明知瞒不住,也就不必刻意再隐瞒什么,否则反而还会让人觉得不地道,不够朋友。
所以,她点点头,坦诚回答,“是。家慈在世,自然孝道为先。”
“当时潘家那件事,现在想来,依然让人不寒而栗。”宇文东方叹了口气。
秦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便只淡淡一笑,“伴君如伴虎,吃得咸鱼自然得忍得渴。潘家也不是第一个政治的牺牲品,没什么稀奇的。”
宇文东方眨了眨眼,似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女人一般,“你倒真看得开……”
“是看透了吧。”秦桑耸耸肩,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淡然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心里没有利的驱使,便也就平静了,一切也就看淡了。人生在世,不过来回一趟而已,权啊利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何必拼了命去争夺?真要是连命都没了,留下那些钱财权势又有何用?反倒让人看起来像是个笑话。我只求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有饭吃,有衣穿,小有余钱,一切足矣。”
宇文东方怔了片刻,审视着眼前这个女人云淡风轻的平静面容,好半晌才道,“所以你才决定下嫁给他?”
说着话,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秦桑身边站立着的面无表情、显然已是极为不爽的李中玉。
秦桑笑了笑,挑挑眉,“不好么?他对我好,也对福宝好。”
“那你呢?你就只图他对你和福宝好而已?你确定你真心欢喜他么?”
秦桑扑哧笑出声,也学着宇文东方的样子回拍了拍他的肩,道:“像你这种人,竟还问得出这么酸的话,真是想不到!”
“我怎么就不能问出这种话?”宇文东方有些不满的绷起了脸。
秦桑笑道:“莫非你也相信‘欢喜’二字也能用在婚姻嫁娶上?我以为只有我这样离经叛道的人才会只求这些。”
宇文东方正色道:“你道我乐意娶个不喜欢的人回来?我若是愿意这么做,早就妻妾成群了!”
这倒是。只是像他这样的人竟也有对爱情的幻想,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怎么看都跟他所代表的主流价值观如此格格不入。
“那你现在除了赚钱,可有一个女人能让你像赚钱一样上心的么?”秦桑打趣他道。
宇文东方“啪”的一下收了折扇,放在手里优哉游哉的敲着栏杆,悠然道:“也不知怎么的,我现在还是对赚钱更感兴趣些,至少钱不会争风吃醋,也不会动不动就无事生非,让人心烦……”
“那你就慢慢找你的真命天女吧,祝你好运!”秦桑俏皮一笑,又鼓励性的拍了拍他的肩。
“不过说真的……”宇文东方歪头又正色瞧着她,“你真的打算就这么一直跟秦府断绝了关系了?”
秦桑笑,“是秦府不要我,又不是我不要秦府。再说,潘家出事时,想必有些事你也看得清楚。秦天楚有很多女人和女儿,既然他不差我母亲这一位枕边人,那也必定不差我这一个女儿了!”
“看来,你是在恨着他?”
秦桑叹了口气,“说恨不恨的,有些严重了。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心里清静,不是么?”
“我想我是有些理解你了。”宇文东方微蹙了眉头,缓声说道。
“我现在所求的,不过是安安分分过日子罢了。别的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我明白。我想,如果我是你,也会同样的心灰意冷。”宇文东方似是心有戚戚焉,“只是你能如此想得开,也一点不像之前的有仇必报的泼辣个性,也毫不怨天尤人,倒是真让我这个大男人佩服!”
秦桑耸肩一笑,算是接受了他的赞美。
“说起来,你有件事却是真要感谢我的。”宇文东方突然又道。
秦桑笑着看他求解答。
“若不是我帮你弄到了和离文书,你能这么顺利的就再嫁?”他竟一副邀功的模样。
秦桑失笑,点头,“这倒是。”
“那你预备怎么感谢我?”
秦桑挑眉,“你想要我如何感谢你?”
“这个么……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到时你可不准反悔!”宇文东方得意的也挑挑眉,仿佛他赚到了几千两的银子一般兴奋。
“放心吧您呐!”秦桑难得看到他如此得意忘形的一面,也不由得跟他贫起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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