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东面海域与陆地的交汇处，是万暦群山往东延伸的一片地势较低的山脉，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里也属于大秦与离国的海岸国境线。越过这片低矮的山脉，十万里之外，就是浩瀚的北海了。
离北海最近的渔村，也在海边五万里之外，凤飞飞寻思了一会，也不打算弄渔船了。
她原本是打算弄一条渔船出海的。虽然小白能御风飞行，但是北海距离东海深处的蓬莱，足有百亿里之遥。以小白修成内丹之后的速度，起码也得飞一个多月。
只不过，他们沿途路过的渔村，都非常残破不堪。凤飞飞就没看见一条能入深海的渔船。
罢了，没有渔船，等小白灵力用完了就入海抓鱼！北海深处和东海里，上千年的妖灵水族应该不会少吧？只要是数千年的水族，在海里的速度也不会太慢。嗯，就这样拉！凤飞飞一想到那湛蓝浩瀚的大海，就有种心胸豁然开朗的感觉，心情似乎好了些许。
这几天她一直用玉简试图跟凤清颜联系，只可惜凤清颜都没有丝毫回应，离歌那边与姬亚也是联系不上。神器之争那天，场面那般的混乱，也不知道他们是否都好？玥哥哥有生命之树，想来族人与他应该都会无恙罢？
“对了，小九，你如今算是蓬莱九剑门下的弟子了？”撇不开心中烦闷的凤飞飞，只得拉离歌闲聊，以缓解心中的沉闷。
“嗯，算是吧。”离歌淡淡的声音从脑后传来。凤飞飞转头看了看他，“小九，既然你们离家有姬家守护，那你小时候，怎么还跟江湖武师学艺呢？”
离歌环抱着凤飞飞的纤腰，将下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嘴唇贴近她的耳朵轻笑道：“姬家虽然与我们离家有守护约定，但是姬家凡间的子弟，向来都不得修炼修真心法，我们离家也是如此。在凡间的皇子，也是不能从姬家手里得到修真心法的。这些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不过，若是放弃皇室的身份，自愿进入修真界的皇族，姬家还是会考虑的。”
“放弃皇室身份？”凤飞飞的玉耳已经被离歌吐出的气息染得粉红，她的脖子微微缩了缩，才楞愣的说：“那你现在已经不是离国太子了？”
离歌的视线盯着凤飞飞小巧圆润的耳垂，轻轻咽了咽口水，“现在离国的太子，是我的儿子一一”离歌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听在凤飞飞耳朵里，心里那丝怪异又别扭的感觉，又悄然的爬了上来。
无论怎么说、怎么看，眼前抱着她的男子，真的是因为她，才离乡背井、抛妻弃子？！难道我是那令人唾弃的第三者？！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令凤飞飞一阵恶寒。虽然离歌已经明确表示：我是为你而来。但是她从未深思过她在离歌的婚姻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直到此刻，凤飞飞才深刻的意识到：虽非她所愿，但是那深宫中的两个女子，确实是因为她，才失去儿子与丈夫。心里蓦然涌起的不安和愧疚，竟然丝丝缕缕萦绕心头，挥之不去。她挣开离歌的手，从小白背上飘身落在海面上。
“小九，你也来！”
凤飞飞足尖点在海水上，昂头朝离歌娇俏一笑：“我们也来试试踏浪而行的潇洒！”
说罢，她也不等离歌，就施展身法，在海面上踏浪滑行。这可是她七岁以前，一直想练习的绝世轻功呢！只不过当时还在凡间，还过着半个闺阁女子的生活，家里的琐事还是分散了她许多注意力。
凤飞飞迎着阳光，细细的眯起了双眼。印在眼球里的这些浅浅的暖暖的光晕，多像是她记忆里的肥皂泡泡呵。
即使我应该去为那个离乡背井的孩子背负责任，但是凡间的尘世离我太过遥远，我的不安和愧疚是如此的苍白无力……若是无法改变，那就尽量维持现状罢。离歌他，或许放弃亲情得不到爱情，但是他，起码收获了生命，即将永恒的生命……呵呵，往事多遥远。当年，若是没有遇见君玥，如今的我，或许真的只是一个武艺高强的闺阁女子，或许也在那高墙之内汲汲营营，终其一生仍不知能否收获一份自由……想起十年前的往事，一幕幕竟似昨日之事。
原来她的欢乐、痛苦、成长，点点滴滴，几乎她所有的一切，都包含着君玥的影子。十年来，他像最温暖的亲人、最严厉的师长、最善意的朋友，给予了她太多太多的关爱。凤飞飞眯着眼睛侧过脸，静静的看了眼小白背上的那个俊美非凡的男人。
小九，虽然你很好、很好。甚至你的情意浓郁深厚得令我惹不住就想逃避……若是无法回到我们的童年，若是彼此间再无法相视着开怀大笑，那么，小九，请原谅我吧！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无法不爱他，原谅我无法兼顾这两份同样沉重的感情。
对不起，小九。
似乎察觉到凤飞飞的视线，小白背上的离歌，咧开嘴角冲她灿烂一笑。他的笑容一如当年，绚烂如烟火，灿烂若星辰。眯起眼睛回望着他的凤飞飞，有刹那间，她竟然觉得这么明艳的阳光，在离歌的笑容下，竟然变得暗淡失色。
她缓缓收回视线，扭过头，看向前方蓦然掀起的一波滔天巨浪。她脚下微沉，稳稳的踩着海水，滑入巨浪的中心。放逐自己的身体，随着浪潮涌起跌落。
进入修真界的几年来，由于君玥和族人的爱护，虽然她也曾多次遭遇噩运和挫折，但竟然次次都化险为夷了。以至于将近十八岁的凤飞飞，还是脱不了那个活泼开朗、嬉笑爱闹的小女儿心态。
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就不愿意长大。若是永远这般下去，就可以避免许许多多的烦恼……乃至感情。整整十年，她暗恋了君玥整整十年。若不是离歌的逼迫，她还未到对别人坦白自己感情的临界点。或许是前世的伤害，即使早已淡忘，但是在她内心深处，似乎对感情，潜意识的就形成了一种消极而隐忍的态度。
比如对君玥，深爱着他的同时，因为太过于害怕被拒绝、被伤害，她宁愿一直站在他的身边微笑，也不轻易去触碰那道防线。虽然隐约的知道君玥心里或许有别人，但她从未去深思过：若是君玥拒绝她或者根本就无意于她，她要怎么办？要怎么去面对自己十年的情感付出？
她不愿意去深思这或许隐藏、或者存在着的种种伤害，十年如一日的沉浸在她的小公主梦想中。或许，或许，这就是凤飞飞日后情感悲剧的源头……只是，如今的凤飞飞，依旧是那个踩着浪花，轻舞飞扬，迎着阳光满脸灿烂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