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箱整整齐齐的晶石, 璀璨到让人睁不开眼。

    而这些晶石让许末叹没忍住，哇了一声。

    而这一声哇居然是三重声调。

    乔池心也有些诧异，和师父同时哇。

    另外一个则是葳蕤。

    葳蕤本对自家师父师弟师妹们的表现有些无奈。可是当这满满十箱子的晶石展现在眼前的时候, 她到底无法忍住本能，惊叹了一声。

    这可是晶石！

    “一, 二, 三……”乔池心数晶石数不清，索性数箱子。

    密密麻麻堆在门口的箱子乍一看未必能看清。可是亲手数出来十箱子后，这每一箱有多少晶石，都不是重点了。

    “师父, 我好久没见过晶石了。”

    乔池心忍不住叹息。

    想他也是高阶丹修, 所到之处挣起钱来那是行云流水。

    可就算如此，他挣上品灵石就算不错了，已经很久没有接收到晶石了。

    葳蕤手摸着下巴，盯着这些晶石, 眼睛里仿佛都是晶石的光彩璀璨。

    不得不说, 赤极殿殿主这一个见面礼的确是送到了荆门上下的心坎上。

    许末叹也不好意思继续摆架子, 笑吟吟让乔池心将这些晶石全都收起来了。

    “殿主客气了, 鄙处简陋，殿主愿意在此休养，只怕委屈了殿主啊。”

    许末叹笑眯眯地, 就连口吻也显得亲切了不少：“不如这样, 我做主给殿主在城中赁一个宅院，保证让殿主住得舒舒服服，如何？”

    重渊就知道凭借一些外在钱财肯定不会轻易让荆门上下为之动心。那点子心动, 不过是给好感的铺路。

    “不敢有劳阁下, 在下就在此处就好。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 还请随意吩咐。”

    重渊客客气气拱了拱手。

    许末叹只是看这态度，心中已经有所定论。

    他摸着下巴，本想把人直接撵出去。可是这样的人撵出去可能好撵，但是麻烦事的确一大堆。赤极殿殿主如今重伤，若是在曲城出了事……

    “罢了，如果殿主执意如此的话。小乖徒，”他抬头看向酥酥，“待会儿给这位贵客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好嘞。”酥酥答应地很爽快。

    “殿主，请坐。”

    许末叹请了重渊落座，使了个眼色，乔池心直接过来朝自家小师妹勾了勾手。

    “走。”

    酥酥犹豫了下，但是这估计就是师父的意思。而且看着师父和重渊目前看来还不错，索性就对着重渊微微颔首，跟三师兄先离开了。

    她也没有走得太远，就在门外的庭院中。

    “小师妹这一趟出去的，变化可真大。”

    乔池心上下打量着自家小师妹。还记得刚到师门的小师妹，那会儿就是完全看着懵懂稚嫩的少女，这会儿瞧着不说外貌上身高上的一些微弱变化，单是她站在这里，身上的内敛的那股灵力也是不容人小觑的。

    和之前比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我也觉着。”酥酥嘿嘿笑着，得意地抬起了下巴。

    她经历了那么多，短短半年期间比她过去一百年加起来的实战都要多，更别提她还吸收了自己的两枚魂铃。

    “那位，”乔池心好奇地问，“就是赤极殿殿主，他跟你来是什么意思？”

    酥酥老老实实说道：“我想请师父帮忙锻造一个炼丹炉，给他炼丹。”

    关于重渊的神魂重伤，她不用说，自家师门的人都知道。毕竟现在普天之下应该都清楚一件事。赤极殿殿主神魂重伤，饶是如此，也无人能轻易伤及。

    “赤极殿失火，他之前在千色阁，他说不太方便，咱们宗门没人知道他，还不如来这里养伤。”

    酥酥解释道。

    乔池心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我是知道了，就看师父和大师姐怎么看待。”

    “总之呢，凭借他这么大的手笔，我是不反对他留在咱们这里养伤的。”乔池心喜滋滋地摆着手算，“晶石啊，那可是晶石！我以前炼丹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几个，为了中品灵石都要去劳累奔波，如今居然有人把成箱的晶石摆在我面前……”

    乔池心高兴归高兴，可还是提醒酥酥。

    “不过他给的再多，也只能是住宿费，他要是有别的想法，我们可都不同意的。”

    酥酥费解：“帮他养伤也不行吗？”

    乔池心：“……倒也不是这个？”

    酥酥犹豫了下，小声补充了句：“不能帮他找些丹方吗？”

    乔池心啧了一声，直接把自家小师妹提溜到他的院子中。

    “丹方岂是你说找就能找的。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殿主可是神魂受伤。”

    乔池心在自己庭院中的簸箕上来回翻找，找到了一枚草药。

    “喏，能用来安神的诀桑榴。这宝贝我挖了十几个山头才找到五株，也只能和苗箩一起，练成凝神丹。”

    “这样炼出来的凝神丹和旁的凝神丹都不同，是可以安抚到神魂上的。可是这么一颗丹药都是上品灵丹。要炼成都需要元婴修为。”

    “而这么炼就的凝神丹能做的也只是安抚神魂的一些外露症状。若是有所损毁，凝神丹能起到的作用，就是杯水车薪。”

    乔池心将那株草放回簸箕中，对着酥酥叹了口气：“我这么说，小师妹你听懂了吗？”

    酥酥抿着唇低下头。

    她知道的。知道神魂重伤有多难以疗养。之前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琉璃百上宫去学习心法，去进行神修。

    但是现在无论是重渊还是她都无法在进行第二次。

    在此期间要做的，就是只能去找旁的方法来蕴养。

    可是……就像是三师兄说的，谈何容易。

    她也有些蔫儿了，帮三师兄翻灵草的同时，叹了口气。

    “你说要让师父帮你做个炼丹炉？”乔池心翻着灵草，忽然想到酥酥说得这个，抬眸扫了眼她，“妖族用的炼丹炉好像不太一样。”

    酥酥点了点头。她是知道的，还是那赤国的炼造师说的。不然她都不知道还有这种不同。

    “也不知道师父能不能做。”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也还不知道。”乔池心倒是没有酥酥那么担心，“等师父和那位殿主谈完了，问一问呗。”

    说是等他们谈完，可酥酥在三师兄的院子里帮忙整理灵草了一个时辰，又去帮重渊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那边都还没有谈完。

    也不知道他们是有多少话可聊的。

    还是过了两个时辰，眼看着天都要黄昏了，乔池心挽了袖子进厨房去准备了晚膳，酥酥也跟着去帮忙打下手。

    奈何她唯一会做的就是洗菜。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的细细洗，洗的乔池心没耐心，提着她衣领子把人关在外头，嫌她慢的急人。

    只是这边乔池心晚膳都准备好了。

    满满一桌子的烧鸡烤鸭炖大鹅片乳猪烤羊腿，素菜寥寥无几，另外还有几碟酥糖。

    酥酥守着满满一桌的大菜，闻着香气等了两刻钟，那边大师姐领路，重渊和师父才一边含笑一边走来。

    重渊只需扫一眼这里的餐桌就知道，小狐狸在她的师门的确是备受宠爱的。

    满满一桌子的肉菜，道道拿出来都是主菜，偏他们就乐意全给酥酥备着，也就是几个叶子菜作为配色了。更别说，还有酥酥一贯爱吃的酥糖。

    而酥酥在片刻后咬着筷子发现，师父和重渊关系好像很好，两个人一对视，就笑得格外和气。

    难道说，在她离开后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吗？

    这一点酥酥始终没有一个答案。她埋头苦吃就行。

    手边的小碗始终是满满当当的。

    桌上一副筷子，轮流在每个人手中转着，最后都是夹了一筷子最鲜嫩的肉塞到酥酥的小碗里。

    酥酥吃得都不用抬头。

    吃饱喝足，嘴里含着酥糖，在黄昏最后一刻，夜幕降临的晚风之中，她眯着眼惬意地吹着风，鬓角发丝微微晃动。

    重渊目视着她。

    在她的师门，她的确展现出了许久许久不见的轻松和惬意。这是在外，在任何时候都没有见过的。

    在琉璃百上宫没有，王都没有，在点右渡境没有，在赤极殿……都没有。

    这是独属于酥酥在荆门的轻松。

    她吹着风，含着酥糖，哼着他未曾听过的卫国小调，坐在竹摇椅上晃着脚，摇椅晃来晃去，她的裙摆飘来飘去。

    重渊好像明白酥酥为什么在短短时间内，把自己彻底融入了荆门之中。

    她依恋着此处。

    葳蕤在她休息了不到半个时辰后，直接拉着她起身去了演武场。

    大师姐说过的话是算话的。说要看看小师妹的实力，是半点没有含糊，立刻就让她拔了剑。

    酥酥在演武场上的心情和之前已经有了截然不同的差别。她伸了个懒腰，捏着自己的小青剑，喜滋滋地对葳蕤说着。

    “大师姐，我现在可厉害了！”

    葳蕤只能察觉到她修为上的变化，但是对于她剑术上面并不确定。

    还是在两个人过招了三下后，葳蕤才有了一个差不多的判断。

    难怪小师弟能允许酥酥去赤国，她如今的实力比起刚来师门时，已经有着天壤之别。哪怕是在她的面前过招，也能像模像样地缠斗一番。

    小师妹的剑术最大的问题就是还不够熟悉。无法像一个剑修一样能够将剑势融入呼吸。

    这也就导致了酥酥虽然修为提升了很多，剑势也有了足够的锋锐，可她在葳蕤面前，这点剑术还是不够看的。

    两人对着练剑，许末叹抱着手臂在台下看得一脸慈爱。

    “小乖徒真棒，都能在蕤儿的剑下走这么多招了。”

    “可不是，小师妹这一趟回来，进步很大啊。”

    乔池心也不由得点头。

    只有重渊看着酥酥一次次在挥舞剑之下的努力。她从未接触过剑，直到有一天忽然翻出了这把放了多年的小青剑，开始在离人河畔学着舞剑，至今也没有很久。

    她从一开始的磕磕碰碰，到能够单手御敌，再到现在，在葳蕤这样的剑修对面，都能扛着压力做到她能做的最好。

    酥酥真的长大了。

    酥酥剑锋和大师姐的剑锋一触划开，而大师姐收起了剑，对着她微微颔首。

    “我差不多知道了。”

    “小师妹，你是我见过最努力，最有天赋，变化最大的小崽了。”

    酥酥没忍住，笑弯了眼。

    “大师姐也是我见过最最最厉害的大师姐！”

    普天之下，她甚至觉着没有人的剑术能比大师姐好。

    师姐妹都被夸高兴了，就是一顿互相吹捧。

    重渊在一侧看了很久，只看见了酥酥满眼星辰明亮的喜悦。

    他并未出声，而是去了酥酥给他整理的房间，在窗边手托腮听着风声，暗暗熟悉着酥酥喜欢的师门的一切。

    而酥酥被师姐这么一训练，在演武场上花费了不少的力气，回去后洗了个澡很快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她还要起来，和大师姐去爬山呢。

    酥酥迷迷糊糊地想，也不知道她明天能爬到什么位置。

    总不能再在地上连滚带爬了吧。绝对不能在重渊面前这么丢人……

    次日清晨不到卯时，酥酥自觉爬起身来。开着的窗边没有放的有酥糖。是了，二师兄不在。

    酥酥换了一身橙色的衣裙，在庭院中伸懒腰活动手脚。等着大师姐来提溜她去爬山。

    卯时正，葳蕤直接给酥酥飞了一张留音符，让她去后山的山脚等她。

    酥酥抵达山脚时，大师姐已经在等着她了。

    两人对视一眼。

    “去吧，让我看看现在的你，能走多远。”

    葳蕤朝酥酥扬了扬下巴。

    酥酥深吸一口气，大步迈上山路。

    山脚是她爬过无数遍的。她几乎不怎么喘气就走到了杉树树林。这里是她之前每次走到都会累得一身汗，脚迈都迈不动的地方。

    而这里在之前对酥酥来说就是一道天堑，可是酥酥今日毫无压力走到这里来时，还有心情回头看。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杉树树林距离山脚，居然那么近。

    所以她以前就是在这种距离都承受不住的。

    酥酥脚下还算轻盈。而葳蕤始终在她的身后目视着她。

    看着酥酥一路爬上了半山腰，从这个她之前从未抵达过的地方，脚步才稍有缓慢。

    酥酥脚有些累。这种累应该是属于走路走得时间长导致的。而她身体并没有之前被山上威压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还行吗？”葳蕤估摸着她，提醒，“不要硬撑。”

    之前小师妹不敢吭声，一路硬撑着走到她那时根本不该走到的距离上去。弄得她险些背了一个昏迷的小狐狸回家。

    酥酥吸了口气，回眸对葳蕤露出了笑意。

    “没问题！大师姐，我觉着我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说的是真的。哪怕爬到了这一步，她还没有感受到之前那层叠而汹涌的威压。

    好像一切在她的面前，都有了变化。

    葳蕤不再说什么，只是在酥酥身后跟着她的脚步时，看自家小师妹的眼神多了一些深意。

    酥酥又走了小半个时辰，走到脚底疼的地步，才隐约察觉到了山峰波涛汹涌过的威压。但是这种威压对酥酥来说，已经远没有之前的可怖了。

    她调整呼吸，重新凝气聚神，迈开步子就能继续走。

    只是快要走到山峰的地步，她才发现原来每走一步，自上而下的威压就更强烈。

    这给了酥酥一种犹如天雷之时的压力。每一道几乎是之前汇聚的全部压力，而距离山峰越走越近，威压则是翻倍得侵袭。

    酥酥脚下终于走不动了。

    她呼吸粗重，额头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汗意。

    她的身体几乎在承受着之前从未承受过的威压，这让她哪怕是挪一挪脚步，都是精疲力尽地。

    酥酥这会儿已经知道，大师姐始终在她身后，她乖乖地转过身。

    “大师姐，我走不动了。”

    酥酥对葳蕤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

    葳蕤从未想过小师妹这次回来居然差点能走上山峰。不过是短短半年的分开，她在这半年中，想必经历了不少。

    “嗯，很棒了。”

    葳蕤对酥酥伸出了手。

    “走吧，我们回去。”

    酥酥爬山容易下山难，全靠大师姐扶着，整个人走路都是跌跌撞撞地，最后直接化成原型，一团红色的小狐狸趴在葳蕤的怀中，有大师姐带着她下去，她直接舒服地晃了晃尾巴，盘在师姐怀中浅浅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