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当初,若非刘疏桐的悉心照看,这刘清野可能此生早已毁于己手。
那年,借着无邪的帮助,好不容易从韩亦儒手中逃出的刘清野,在几经周折之后,终于找到了幼时就被舅舅卖入花院的姐姐刘疏桐。
姐弟二人数年后再相聚,其状却堪比当初被舅舅强行分开时的光景。不过好在,刘疏桐自入花院那日起,便暗自于心中打算,要在攒够了银钱之后为自己赎身,去修习中医,做如爹娘那般的医师。
如今弟弟刘清野的突然到来,不过是加速了此事的进程。
这之后,刘疏桐拿出多年的积蓄,替自己赎身之后,置办了简陋的住处,供弟弟和自己栖身,而后凭着幼时便追随其父学过的中医底子,刘疏桐重新拿起医书,刻苦研读,最终如愿以偿地考入了太医院的学堂。
似乎,刘疏桐的运势在弟弟刘清野找到她的那刻便开始一百八十度的逆转,一路虽不说有多么顺畅,但也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挫折的,她便实现了自己的夙愿。
但,命运对于弟弟刘清野来说,显然要严苛得多。
刘清野自于姐姐重聚之后,便夜夜噩梦不断,加之手腕上累累之伤,根本无法安睡。
刘疏桐夜夜替弟弟熬制各类汤药,却依旧无事无补;渐渐地,刘清野变得时而消除,时而暴躁,经常会忍不住拿刀来划割自己的手腕,直将这原本伤痕累累的手腕划拉得血肉模糊才作罢。
刘疏桐最后不得已,只得走到那里就将刘清野带到哪里,一刻不离地守着他,但这依旧也没有使他的状态有所好转。
后来,刘清野又患上了莫名的头痛,疼起来时浑身汗出如雨,呕吐不止;在种种方法皆无效之后,刘疏桐为了减轻弟弟犯病时的痛楚只好给他服食阿芙蓉。
这阿芙蓉味苦辣、臭恶可憎,经常使刘清野难以下咽。一次,趁姐姐不在,刘清野干脆将这味道恼人的阿芙蓉一股脑扔进烤火的火盆中烧毁,哪知这阿芙蓉在火焰燃烧下竟散发出阵阵醇甜的幽香。
于是,这刘清野便学着人吸旱烟的样子,把阿芙蓉放在烟管里吸食起来。这一吸不要紧,竟是让他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振,做什么都生龙活虎,精力充沛。那一阵子大概是刘疏桐最为欣慰的时刻了。
但,好景不长,虽吞食无碍,但吸食这阿芙蓉却让人上瘾,而且一旦断服反叫人萎靡不振,过不了多久,这刘清野的情况反而是每况愈下。瘾至,其人涕泪交横,手足委顿不能举,颜色枯羸,奄奄若病夫初起。
后在刘疏桐日夜不息地看顾下,才逐渐断食此物,终算过上了与常人相近的生活。
此刻,就是在花沫的别馆之内,刘清野讲自己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听完刘清野的惨遇,花沫深感同情与悲愤:
“如此恶毒无耻之徒,若让我遇见,定不会轻饶他。”
“算了,如今我也在好心人的帮助下逃出来了,没必要再去招惹是非。那人不像平常人家,也是有权有势之人,并非我们这样的布衣轻易可以惹得起的。”刘清野云淡风轻道。
“怎么个不平常法?”花沫问道。
刘清野愣了愣,道:“我也说不好,反正住的地方亭台楼阁,就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地方……倒是那位恩人……”
“怎么?”花沫追问道。
“正是上次在荒堂所见的无邪殿下。”
“无邪大哥?”花沫心中一阵讶然,暗自思忖道:
“能够在无邪大哥眼皮底下行如此恶行,竟然还未见报官,此人莫非会是……韩亦儒吗?不,不可能,亦儒决计不像是会行此事之人。”
这么想着,花沫兀自摇了摇头,又向刘清野道:
“我定会尽我所能帮你查出此人。”
刘清野轻笑一声道:
“多谢花沫殿下的美意。
往事不可追,过去了就过去了,我只要能安心自在地过着现在的生活,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断是不想再因为任何寻仇消恨的行为而再于那人产生任何的纠葛或交集。”
花沫点点头:
“没想到清野你小小年纪,修为却已达如此高度。
确实,这世间,最彻底、最大快人心的’报仇血恨’,并非睚眦必报,而应属波澜不惊,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