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只觉得脑子发懵,明明被他藏在书房密室的画作,这么就到了这里?
一定是有人掉了包。
联想到太子刚刚诡异的笑容,这掉包之人十有八九是太子。
而执行的人,大概就是自己的那个侍女了。她曾经经过自己的书房,而且正好看到了密室。
昭王扫了一眼跪在台上低垂着头的小飞,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栽在一个小宫女的手里。
唉,还是太心软了,当初要是杀掉这个宫女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了。
昭王肠子都要悔青了,奈何世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
“父皇,儿臣也是遭人陷害的,是她陷害儿臣!”昭王指着小飞急切的为自己辩驳。
而这种辩驳……很无力!
楚帝的眸子眯了眯“你的意思是这幅画不是你画的?”
“这……”昭王一时语塞,无从否认。
韩舞影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昭王,已经踏破她的底线了。
原本昭王爱慕她,她也知晓了,虽然她也很反感这种乱伦的关系,但只要昭王自己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不给她添麻烦,她也不会去楚帝那里揭穿他。
可他偏偏是个不安分的,竟然还敢偷画自己的画像,不但画了,而且还惹出今天的丑事。
昭王乱伦,于她的名声也是很不好。
感受到手心里的小手略微僵硬了一下,丞相不满的捏了捏。
“他对你起了心思?”虽是问句,但丞相的语气却无比坚定。
好得很,昭王这是在自寻死路!
“父皇,前段时间七皇弟请来灵山真人,治愈了父皇多年的头痛症,念在七皇弟一片孝心的份上,还请父皇格外开恩。”太子一撩蟒袍,跪下磕头。
好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不明真相的人觉得太子贤明,好感度极速上升。
但知道内情的人确是心思一沉,太子这哪里是求情,分明就是火上浇油啊!
灵山真人是昭王请来的不假,治好楚帝的头痛症也不假,但是,两天前灵山真人可是提议让楚帝与昭和郡主滴血验亲啊!
细细想来,滴血验亲的主意多半是昭王出的,那么,昭王急着验证韩舞影的身份,不正好说明他早就起了对韩舞影的心思。
楚帝想明白了这些,脸色阴沉到了极致。
他的儿子,怎么敢打他的女儿的主意,乱伦这种事在皇家向来特别敏感,哪怕还没成真,就是起了这种心思也是罪无可赦的。更何况,今日不仅朝廷重臣在,连外国使臣和平民代表也在。
真可谓是丢脸丢到了四国去了。
楚帝手中的茶盏朝着昭王头上狠狠砸去,这一砸让昭王猝不及防,来不及躲闪,而他也根本就不敢躲闪。
昭王的额头瞬间一个大窟窿,鲜血横流,顺着他的脸染了一身。
楚帝这一砸,没有人敢吱一声,现场只剩下鲜血滴落的声音。
许久,楚帝深沉的眸子眯了眯,却没在地上跪着的那人身上停留过,楚帝再次开腔,语气中依然是不可遏制的怒气:
“拟旨:昭王品行不端,心术不正。封凉山八郡,三日之内赴封地,无诏永世不得入京!”
昭王闻言轰然倒地。
有人说昭王是因为被楚帝厌弃,失去了争夺那个位置的机会了而不忿,有人说昭王是因为失血过多,支撑不住,也有人说是因为要与昭和郡主无缘相见,所以伤心。因为很多人都看到,昭王晕倒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郡主的方向,那一眼,饱含深情。
但不管是哪种原因,楚都再无昭王的立足之地。
品行不端、心术不正,楚帝这是很严重的措辞了,有这两个评价,昭王连想一下那个位置的资格都没有。
再看着个封地,凉山。楚国最西部,紧挨着夏国。
凉山可以称得上整个楚国最为贫瘠的地方,寸草不生,昭王的封地虽然有八个郡,但贫穷之地,地越多人越多,越是一种负担。
所以说,楚帝这是让昭王去受罚的,而且是罚他永世不得翻身。
“父皇,这画怎么处置?”太子抬眼看了下韩舞影的方向,眼神讳莫如深。
韩舞影心头一凛,太子这是在提醒众人,韩舞影也是此次乱伦丑闻的主角之一。
正想开口反驳,身边一道阴影投下,丞相已经站起身来朝台上那画走去。
“本相听闻昭王画技精湛,托他给本相的心上人画一副画,昭王怎么把画拿到今天这样的场合来了呢!实在是太粗心了。”丞相的声音自带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仪。
大家对于他的说辞自然是不信的,但他的话里传递出来的意思却耐人寻味。
丞相在警告众人,此事是昭王的一厢情愿,与郡主没有关系,再者,无论如何,他对郡主的心意不变,她依然是他的心上人。
闻言,楚帝眼皮子微微掀开一条缝,顺着丞相的话说道:“既然画像是丞相的,那就拿回去吧。”
楚帝的意思是不准备深究这件事?太子张了张嘴,虽然不甘,但却无奈。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次的拍卖会自然是早早结束了。
“你准备何时跟本相吃饭啊?”马车上,肖凌渊问道。
“啊?”韩舞影脑子还是懵的,没有回过神来。想到三百万就这么出去了,她肉痛不已。
“三百万拍吃一顿饭,你脑子绣掉了吗?把这三百万给我多好!”韩舞影翻了个白眼,对于某人这种完全不把钱但钱的行为表示不满。
“舞儿,本相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肖凌渊反驳。
韩舞影一噎,是啊,自己又不是他的谁,他的钱轮不到自己瞎操心。韩舞影不禁有些懊恼,刚刚不该批评他,她更懊恼的是,丞相这话似乎在跟他划清界限。
她突然一阵心烦意乱。
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肖凌渊知道这傻丫头又多想了,嘴角一勾,笑道:
“舞儿要是想管钱,那就早点成为丞相府的女主人啊。”
韩舞影一愣,脸瞬间就红了。怒视他一眼,道:“我只陪你吃顿饭,提前说好,是你请客。”
果然还是小财迷,肖凌渊唇角的笑意加深了“改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吃晚饭吧。”
说话间,马车已经进了丞相府的大门。
韩舞影和小虎在饭厅等候,而丞相径直回了房。
啧啧,一个大男人回家的第一件竟然是换衣服,丞相这生活可真是娇贵。
丞相府的饭厅很大,布置很齐全,书架和古董都不少。韩舞影百无聊赖,扫视了一圈之后坐回了靠椅上。
盯着趴在桌子上与肖无赖玩得正欢的小虎,问道:“你说,玄夜应该已经洗完衣服了吧?”
小虎转头,略带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姐姐,玄统领要洗丞相府所有侍卫的衣服,你知道丞相府有多少侍卫吗?一天怎么洗得完,至少要洗三天。”
韩舞影暗自咂舌,丞相这惩罚可真够狠的。这么说来,玄夜多半还在后院忙着洗衣服,没空做晚饭了?
想到早上那顿食之无味的早餐,韩舞影顿时有些后悔,应该拉着丞相出去吃的。
“那晚饭应该不是玄夜烧吧?”韩舞影略微不安的问道。
闻言,小胖子偏头做沉思状,早餐那样的水准确实有些难以下咽。
随后,小虎很淡定的挥着小短腿从凳子上跳下来,朝门外走去。边走边挥手:“姐姐,小虎不饿,就不陪你吃晚饭了。”
突然少了个玩伴,肖无赖不爽的呜咽了一声,追着小虎跑了出去。
韩舞影默然,她成了被宠物抛弃的主人……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换好了衣服的丞相回到了饭厅,与此同时,小方端着一个罩着盖子的盘子放到韩舞影面前的桌上。
韩舞影满怀期待的揭开的瞬间,惊愕了。
这么一套高大上的餐具里竟然装着一盘……炒饭。
炒饭的旁边还用蔬菜和水果装点了一番。
“呵呵,还学会摆盘了。不过,有这摆盘的功夫还不如好好钻研一下厨艺。”
韩舞影冲着小方抽了抽嘴角。小方看了一眼自己主子,又看了一眼韩舞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退下了。
韩舞影吃了一口那炒饭,盐放多了……齁得慌!
“小方这厨艺很一般啊。”韩舞影怪异的看了一眼某人,赤裸裸的嘲笑。
看吧,自己种下的苦果,要自己吃。
他罚玄夜去洗一个月衣服,那他就得吃一月这种难吃的菜。
她此时恨不得仰天长笑三声,已解心中的快意。
“很不好吃吧……”丞相眯了眯眼,语音拖得很长,耐人寻味。
韩舞影一愣,联想刚刚小方出去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再一看丞相那只用她手帕包扎的手,不知何时,那手帕已经取了下来。
韩舞影心头一跳,萌生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这炒饭是丞相大人做的?”
“不然呢?”丞相摊手。
“……”果然,她的猜想应验了。
韩舞影咽了一下口水,舒缓了一口气,努力斟酌着字句“哎呀,我就说这炒饭好吃啊,怎么可能是小方那种水平的厨艺做得出来的。真是太好吃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炒饭,很喜欢!”
韩舞影竖出了大拇指,几乎是竭尽全力在夸赞这盘炒饭。
丞相紧绷着的脸终于舒展了一些,嘴角一勾,很热情的道:“喜欢就多吃点,一颗不剩。”
韩舞影:“……”
这顿饭,是韩舞影吃过的最难以下咽的饭,也是肖凌渊吃过的最贵的饭。三百万只是吃了一盘炒饭。
饭后,肖凌渊亲自为韩舞影端来一盘水果,也是他亲自切的。
看一朵朵水果雕成的花,韩舞影心中一暖。
看她神色有异,肖凌渊试着转移了话题。
“你有没有想过给小虎找一个家。”
韩舞影默了默,白天看郭夫人对小虎很喜欢,郭夫人只有两个女儿,无子,收养小虎不成问题。
而且郭家人员相对单纯,对小虎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但,再单纯也是高门大户,她不想小虎去经历这些内院的斗争。
“我会养着他的。”韩舞影摇头。
“你可知道,他需要的是一个家庭,一个身份。而不是养着他。我们谁都能养着他,给他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吃穿用度,但是给不了他一个家。”
韩舞影陷入了纠结。
他说的这些她都懂。
在这个时代,有钱并不一定有身份,韩舞影和肖凌渊说到底都不是小虎的亲人,与他没有半分关系。即使给他最好的生活,以后他长大了,他需要参加科举,需要在天下立足,哪怕是相看对象,都是需要身份的。
所以此时将他留在身边,并不是真正的为他着想。
“好吧,我让孙兰去探探郭家的口风。”
……
翌日一早,一辆挂着“昭”字铭牌的马车从郡主府前门出发,去往伯昌侯罗家赏花。
马车内,孙兰将罗家的人物关系都给韩舞影梳理了一遍。
现任老侯爷名下两子,大儿子罗毅,二儿子罗祥,韩舞影姨母林雪阳是罗祥的夫人,罗二夫人。
楚国爵位继承传长不传幼,传嫡不传庶。嫡长子罗毅本来是老侯爷爵位继承人的不二人选,但是罗毅名下无子,只有三个女儿,而二房却有罗叨叨和罗珊珊一子一女。
罗叨叨这个唯一是孙子便成了老侯爷的心头宝。
所以二房便有了争夺侯位的资本。
这些年来,两房关于侯位的争夺越演越烈,尤其是三个月前,老侯爷瘫痪,两房更加无所顾忌了。从而才有静国寺里,罗毅企图杀害罗叨叨的那一幕。
马车行至罗府大门,还未下车,车外罗叨叨的声音便飘了进来。
“兰儿!”
韩舞影打趣的瞥了一眼孙兰,两人相携下了车。
罗珊珊和罗叨叨果然站在大门口,而让韩舞影意外的是,而平时不怎么待见孙兰的林雪阳也出来了。
“舞儿,这是看你的面子。”孙兰撇嘴,拉着韩舞影的衣袖悄悄道。
“那倒未必。”韩舞影扭头,指着不远处赶来的那匹马车,那是林国公府的车。
“乐儿,你终于来了啊,冷不冷?”马车还没挺稳,林雪阳便殷切的上前,扶着林诗乐的手下了车。
这待遇,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只可惜,林诗乐眼中只有昭王,她这殷勤献也白献。不过,如今昭王外放,林国公是不会将唯一的嫡女嫁个一个失势的王爷的。
想到这,孙兰的心突然一紧,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