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连在老道士离开后,全身仿佛脱了力似的靠在墙壁上,半天没有动静,刚才的发作仿佛一把熊熊烈火过度燃烧了这个平时看起来害羞沉默孩子的所有心力,他现在很累,过去一些不堪的记忆如同泥水翻搅,将那些陈年的渣滓再度翻了起来。
冲天的大火就像是世界尽头的红莲,在天空之下不断开放,所过之处只有无休无止的毁灭的虚空。
——————————————————————对楚离涯来说偷窥并不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如果是南宫君知的话那就简单多了,毕竟暗灵素在融合这方面有着先天的优势,而激烈的火灵素隐蔽起来比暗灵素要困难不知道多少。
但是因为有夏溪泽的协助,面对一个灵力还不如自己的老道士,楚离涯将自己的气息屏蔽到了安全的地步,就一直潜行在百年观中默默的看着这对师徒的对白。
闰连和老道士前后的对话前前后后整理起来,楚离涯大约知道了是怎么一个回事。
风家本来是洛川城里的大门大户,家业源远流长,祖上留下的产业让这一家人一直过着优越富足的生活,家主乐善好施广结善缘,在洛川城中算是德高望重,说话也很有些分量,更有人传言这家人祖上曾经出过神仙的坯子,骨子里都带着仙根。
结果在十五年前,一场天降大火从风家内部烧了起来,无论什么样的救援都无济于事杯水车薪,那是一场魔性般的大火,烧起来通天彻地,将整条街道都映照的赤红通亮,天上本来洁白的云彩也好像火烧云似的镀上了一层亮丽的金边。
虽然风家的家主和大部分人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一些最先被疏散出来的女人孩子们和家仆只能面对着烧成的废墟心有戚戚,尽管有不少人同情,但是同情毕竟不可能当做灵丹妙药让人起死回生,更不可能当做财富粮食让人重新安家。
其中有一个孩子十分特别,他本来已经倒在了火海之中即将化成一具焦炭,但是被不知名的仆人生拖硬拽推出火焰海洋之后,昏死在了风宅的角落一侧,被路过的老道士看到,怜爱他烧伤的实在可怜,若是不及时救治只怕是小命难保。
这个孩子就是后来的闰连,而且自从那天之后,他的身体就再也长不大了,尽管他的记忆在累积,灵力在变强,但是他的身体始终停留在了六七岁小孩的模样,根本无法长大,十几年过去了,老道士的头发变得更加苍白,胡子变得更长,道观里来了小师弟和师妹,但是闰连却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虽然身体没有变化,但是童年的伤痕酿成的苦酒却从来没有停止溢出,老道士是个不靠谱的师父,虽然看出了这个孩子的天赋,也看出了他对变强的渴望,却始终不肯传授他更强大的法术诀窍,他喜欢喝酒,喝着喝着就装醉,醉了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必再管闰连的纠缠。
闰连心里很苦,也很焦虑,他似乎知道些什么,比方说当年风家无端被毁的真相,但是老道士并没有让他说下去,所以楚离涯最想知道的,闰连口中的,风家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不过楚离涯现在倒是确定了一件事情,这个风家几乎百分百就是当年风衣澈的红尘家世,六百年前这家人出了一个天下第一的卜问大师,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再次出了一个修仙的好苗子。
尽管这根苗子已经永远的被限制在了孩童的躯壳里。
“他好像真的知道些什么啊,”楚离涯淡淡说道,“但是那个老道士把他的话打断了,没有听到最关键的,而且那个闰连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实际上却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了,心智比我还要大,所以想直接套他的话基本是不可能了,但是还有别的机会让他真情实感的表白出一些更有价值的信息吗?”
“总有空隙的,”夏溪泽的声音如同春风安慰道,“我们的时间尽管不多却不用紧张到这种地步,总会找我师兄需要的东西。”
“……师伯?师父,你们……的事情,是师伯在主导么?”
“自然,”夏溪泽丝毫没有否认,“我一缕残魂,行动还需要借助离涯你,大局自然是师兄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