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尘顿了顿,无不感慨道,“所以,这样倒霉催的缘分又算什么缘分?凭什么由她一个女子来替我承受这些苦果?”
君鸣凤看了看他,然后轻笑,“从前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是我知道这世道是最公平的,你拿走了别人的东西,那必须要还给别人另一样东西。同样的,顾音书替你承担了这些苦果,那你必须要用其他的东西去补偿她,而且,我觉得你要用来补偿她的应该就是你这个人以及你的感情。”
“这种时候,你觉得她还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吗?”
容尘只觉得浑身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就不该和君鸣凤这个表面正经的一批,实际上就是个感性的多情公子的人谈论这些。
“我倒是很羡慕你和银鱼,你们之间的阻隔无关乎不可化解的亲情,国家。”
“嗯?羡慕?”
君鸣凤惊讶了,想不到有朝一日还有人会羡慕他和银鱼,想起过往,他假装不在意银鱼的那些日子,他忽然有感而发道,“道长,你是世外之人,修的是无情道,所以大概不太理解:这人来到世上走一遭本来就是一个渐渐失去的过程。顾音书眼下除了顾梦龙这个哥哥,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或许也是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一个牵绊。你需要做的就是成为那个能牵绊她的唯二人,哪怕是仅仅能左右她一个犹豫的可能也好。”
容尘头一次觉得君鸣凤这般入眼,他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没错,眼下,她不还是同自己住在一处的吗?
他这也算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这么多年纠缠下来,他好像从来没有停下专门去好好对待过她,眼下说不准是个好机会。
“阿凤,谢谢你。”
君鸣凤立刻炸毛,“以后不许叫我阿凤,我是有家室的人了,况且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皇子了。”
容尘笑了笑,“是,都是当爹的人了!”
或许,他和顾音书也可以,这世上无论是谁都不能保证绝对的属于她,可是一个孩子却能百分百抓住她的心。
而且,这个孩子绝对能让她永远扎根于这人世,而不舍得轻易离开。
只不过,这一切得徐徐图之,毕竟他这个想法的确是有些不地道。
可是,对于他和顾音书来说,这个孩子原本应该很早就要有的。
没过多久,银鱼就带着自家儿子匆匆小跑了出来,君鸣凤和容尘都有些诧异,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就听她仓惶着急的声音,“容尘,快,小书晕过去了,你快去看看。”
君鸣凤心头一跳,转头去看容尘,果然,容尘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慌了,手中的茶杯“啪叽”摔在了地上,却也顾不了许多。
几人再度进去,只见顾音书正倒在床上,银鱼说,“原本我们就在这里看着小宝在床上玩儿,小书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就晕过去了。”
君鸣凤上前从银鱼手中接过孩子,然后又用空着的另一只臂膀将人揽进怀里,安慰道,“没事,别担心,有道长在此,她不会有事的。”
容尘探了脉,良久,深深地无力感重新席卷上心头。
见他收了手,银鱼立刻问,“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容尘看着银鱼和君鸣凤道了句,“没事,她这是长期未进食,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银鱼和君鸣凤面面相觑。
送走了银鱼和君鸣凤,容尘唤来那个小书,神情阴郁,“你这两天送送饭食过来,可曾亲眼看见顾小姐吃了?”
小书顿了顿,然后道,“应该是吃了的,我每次收拾的时候,很明显饭菜是用过的。不过,顾小姐从来不让我伺候她用饭,说是她习惯一个人用饭。”
话至此,小书突然惊觉自己忽略了一个事实,她猛地看向容尘,满目的不可置信,“难道,顾小姐是故意支开我的?”
很明显,是的!
容尘有些哭笑不得,心底深处隐隐刺痛起来,知道她承受不住会做傻事,可是千防万防没想到她会想着要饿死自己。
“好了,去煮些清淡的粥来。”
小书应声退下。
容尘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怔怔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收了回去,他已经不顾她的意愿做了许多错事,不能再一错再错。
能忘记忽然是好事,可若是她想起来,那就会知道自己又一次骗了她,不顾她的意愿。
这一次,不会再重蹈覆辙了,过去的错误不能再延续下去了。
很快,小书就送来了稀粥,她本来是要喂的,却被容尘不动声色的接了过去。
顾音书还昏迷着,小书顿了顿问,“我帮你吧。”
容尘摇了摇头,“不必,我自己来吧。”
小书手足无措地看着容尘,在她心里,一个人一旦不被需要那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容尘小心翼翼地将顾音书圈在了怀里,微微仰起头,然后用巧劲捏开了顾音书的嘴巴,慢慢地将稀饭喂了进去,只喂了少许,她许久没用过饭,若是一次用太多,反而是大为不妙。
容尘将还剩了些稀饭的小碗递给了小书,然后将人重新放下,再掖好被角。
转头看着踌躇着似乎有话要说的小书道,“走,咱们出去聊聊。”
小书只觉得心底咯噔一下,一种洞穿灵魂的恐惧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