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做的都做了,”苏舞阳的视线落在外头开得正盛的花朵上,“一日三餐,还有点心,还有这满殿的花和香。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沅沅低声泣道,“娘娘的身体,远不如前了。”
她哭一阵,又要拿帕子拭泪,一只手伸过来替她擦去眼泪,是苏舞阳站在了她面前,“沅沅,想想父亲,想想那十万将士,我们所受的苦,不算什么。”
沅沅点头,复又道,“娘娘还不打算把赏赐送出去么?奴婢听鸣凤台那边的人回报说,荆王妃只带着皇上赏赐的东西,孤身一人出了宫。”
“急什么。”苏舞阳轻盈身姿落在舞台上,翩然起舞。舞着舞着,动作定格在某一处,她嘴角淌下鲜血,也不擦去,任由体内这一阵疼痛过去,随后大口喘起气来。沅沅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瓷瓶,跑过去跪在地上把主子的头摆正,将丸药倒入她口中。
“娘娘,这是天医新配的药,说是能压制住毒性。”
苏舞阳已是整个人趴在地上,捂着胸口再咳嗽几声,那面色苍白至极,她费力望着天际的眼却始终不肯垂下,“我中毒已深,这药物能缓解,却救不了我的命。”
她咳到眼角泛出泪花,本就瘦弱的躯体此刻再摇晃一阵,衣裳滑落一侧,露出有些瘦削的香肩,被来的人撞个正着。
“朕的皇后这是怎么了?出了那个地方,还在惦记那里的日子。就这么想诱惑朕?”楚承望是笑着的,可他的眼神却很冷,一步步朝着苏舞阳走近,直到走至她面前,衣服下摆能轻擦她的脸颊,他蹲下身,凝视她的眼神染上深沉,“这么美……可惜就要香消玉殒了。让朕猜猜看,你还能活几年?”
苏舞阳的下巴被他挑起,她的眼神不躲不避,“皇上猜了好几次都猜不准,也是辛苦。”
楚承望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扛入内室,“可是阳儿,怎么办呢,朕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反而乐在其中。”
沅沅不得上前,她的手攥得很紧,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直掐到鲜血从手掌心往下滴落在地毯上。
萧景烟才下马车,赵妈就如那天闯入新房中一样,带着一堆仆妇候在门内,等着主子归来。
不过她只等来了萧景烟这个新王妃。
芬兰率先开口道,“王爷有事要留在宫中与皇上商议,让王妃先行回来。”
赵妈点点头,再往马车后跟着的宫人看了一眼,她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而她身后的仆妇已经有了反应。
饶是萧景烟脸皮厚,被一个接一个的鄙夷眼神扫射了一遍,也有些撑不住了。更何况新婚当日,也是这群人被她用眼神一个一个碾压过去的。
她的头颅还昂着,只是内里骨头岌岌可危。
赵妈紧绷着一张脸,发布了命令,“把这些赏赐收到库房里去。”
她再看一眼萧景烟,“王妃,这是王府的规矩,您如果以后要用,再来向奴婢开口。”
不等新王妃有所表示,她又喊了一声,“赖嬷嬷!”
赖嬷嬷应声站了出来。
赵妈看着她,“让你教给新王妃的礼数规矩,你有如实教么?”
“赵妈,我这儿肯定是有教的,就是新王妃性子倔,不怎么肯听。”赖嬷嬷说到最后,真个儿委屈起来。萧景烟一见她这模样儿就要发火,分明是血口喷人!
赵妈在萧景烟开口前再度说道,“赖嬷嬷,我让你教给主子的规矩,你没有教好,是你的不对。”
赖嬷嬷低了头不言语。
萧景烟心中那口气稍微缓下去一些,这才发现,自己从皇宫回来,一直到现在,都被堵在大门口,进不得府。
她将头一甩,步子一迈就要往里冲,被赵妈拦住,“王妃,请在门前等候王爷归来!按照规矩,新人进宫请安,是要一同回来的。”
萧景烟那股气憋着不是,撒出来更不是。满屋子下人就看着这个新王妃兀自在那里生气,窃笑声此起彼伏。
赵妈还道,“请王妃放心,奴婢会陪您一起等——”
她一语未完,忽然听到宫中太监的声音喊起来,“荆王妃何在?”
萧景烟回头望去,一队宫里出来的宫人,由一个太监领头,身后十二个人分两队走着,每个人手中各捧着一个托盘,一径往自己这边来了。
“皇后娘娘说了,近来虽身体抱恙,见到荆王妃又着实喜欢得很,实在很想亲自挑些礼物送给王妃,因此耽搁了些时候,王妃勿怪。”
太监往后一招手,这十二个人便高举手中托盘,齐刷刷跪在了萧景烟面前,喊了一句,“奴婢等参见荆王妃!”
声音之大,萧景烟估摸着整条北市官街基本都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