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桐摆摆手,心里莫名有些焦躁,却勉强克制着自己,让着宋掌柜和大有坐了,又看着梨雪玉冰送上茶来,这才道:“没什么不原谅的,世道乱成这般,往来极为不便,我能知道他好好地就行了。什么贺不贺的不重要。”
顿了一下,吴小桐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们大公子离开后就杳无音讯,这一去就是两年多,我只是担心他遇了什么难……还有大有,他爹娘年纪都大了,日日盼着挂记着,我见了也只能拿假话宽慰着,只说大有极好,很快就回来看他们二老……呵呵,真的,知道你们都好好的,我就能放心了。”
吐出一口气来,一直藏在心中的挂念终于搁下。吴小桐觉得心底轻松,心情自然就好起来。
宋掌柜听着吴小桐这么说,脸上笑容不变,等吴小桐说完,这才缓缓开口:“之所以两年未给姑娘通讯,也非我们大公子本意,实在是……如姑娘所言,世道纷乱,往来不易……还好,这一年,大公子安稳下来,手底下也有了些人手,这才第一时间吩咐下来,并亲自挑选了贺礼,打发小的们代他过来给姑娘道贺!……公子还说了,让姑娘最多再等两年,公子必定能亲自归来相见。”
“好!”吴小桐下意识地一口应下,然后又道,“他回不回来的不重要,只要我知道你们都好好的,不回来,我也安心!”
宋掌柜笑笑,没说什么。
吴小桐也没在意,一转眼看向大有,笑道:“大有两年未归,你爹娘都挂念的很。既然回来了,就赶紧回家让你爹娘看看去,省的二老挂心!”
说着,吴小桐又道:“哦,你爹娘搬了房子了,让小臭儿和拴住带你回去,怕是你自己也找不到家门了!”
大有满脸欢喜激动地起身,郑重地一揖及地,这才转身大步去了。
宋掌柜笑着道:“不过离开两年余,实没想到变化如此之巨,我本是生于斯张于斯的,竟也满眼陌生,竟没多少旧模样了!”
吴小桐笑笑,叹息着道:“宋掌柜离开的早,没见过后来的惨状也难怪如此感叹。原来的老房子烧了大半,之后死的死逃的逃,许多没有烧毁的屋子闲置下来之后也破败的厉害……后来,不断有流民迁过来,人口多了自然要安置,起房子也就势在必行,清理废墟,汰旧建新,渐渐地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也不怪宋掌柜感叹,如今的双溪镇比之那场大火之前,变化了太大了,说是改天换地也不太夸张。
从进山处的寨堡,干净整齐的石子路,再到镇子上的房屋街道。那些烧毁的废墟都清理干净了,又经过重新规划之后,在废墟上建起了一排排整齐规整的房舍院落。因为规格、样式都是一样的,一排排房子院落特别整齐。主街换了青石板路,街道两旁种植了行道树,有石榴、有柿子,还用青石垒砌了沟渠,从上游引了溪水过来,沟渠不宽却很深,大多数地方都盖了青石板,只在每个街口留了井口,供村民打水、洗衣、洗菜。因为是流动水,这个时代洗菜洗衣也没有化学物品,也不担心水质污染。小巷子里则用了石子铺路,同样修了小一号的水渠,流经每一户人家。各家各户门口还预留了花池,各人依据喜好,或种了果树、花树,也有栽几棵翠竹的,还有不种树种一畦子菜蔬的……真是户户流水、竹影杂花,干净整洁的街道屋舍,别说一般村落没有这等景象,就是北平城里也差得远呐!
吴家住的院子是原来福顺酒肆加周边四五位宅子的基础上逐步修建而成的。
吴小桐原本居住的西院,经过扩建之后,西边又添了两个跨院,住着吴大壮等奴仆长工。最初老苍头的小院已经合并进福顺酒肆的院子,成了东偏院的二进,原来的房子却没有动,只修缮了几次,也是里外一新了,老苍头和程充徐褚一直住着。福顺酒肆的大堂,经过修整之后成了整座院落的大厅,依据需要又添置了偏厅、厢房、倒座等诸般,徐寡妇母子三人和拴住也搬到了西跨院中,分了个单独的小院子居住。酒肆这边就成了待客、议事之所。
原来东院的猪圈、鸡舍都搬走了,迁到西山下去了,那边建了专门的猪圈鸡舍,有专人照看饲养着,另外还有羊圈、鹿舍……那边已经初步建成了特色化饲养基地。
宋掌柜家眷不在双溪镇了,吴小桐和宋掌柜聊了几句之后,想起宋掌柜的故友刘胖子,就连忙打发人去请。她只想着让老友就别重逢了,却没注意到,在她吩咐人的时候,宋掌柜眼中闪过的一抹犹豫,还有那一刹那的欲言又止。
吩咐了碧桃去请刘胖子,吴小桐转回身来,笑着跟宋掌柜道:“宋叔,刘叔前年过年赶了回来,这如今,刘叔开的小酒肆的生意可是不错……不说咱们镇子上如今人口多了,就是外头过来采买的客商也不少,刘叔的小酒肆味美价廉,但凡来过一次的客人,没有不成回头客的,一个带一个的,刘叔的小酒肆在霍山县周边都算小有名气了呢……唉,要不是今年战事不断,来咱们镇子收购神仙草、棉布和各色土产野味的客商指定更多……真不知道,这战事何时能停。战事停了,老百姓才能好好过日子啊!”